窦唯 – 2015《天真君公》WAV+CUE整轨

西洋器乐，中华古韵，这一直是窦唯音乐骨子里不变的特点。所以14年一月当窦唯在接受纽约时报记者采访被问到是否 “想过做一个音乐版本的世说新语” 的时候，他的回答十分有趣“文本看到的和听到的不同，所谓字不正则腔不圆，如果不能做到天衣无缝，不敢妄为”。想必当时窦唯虽没有着手开始录制这部“音乐世说新语”，心中必有腹稿早已打下。我自以为“天真君公”便是这些想法集中的成品。单从音乐标题来看“主义第一”，“弥疑第二”，颇有古书章回之意。而在音乐上，窦唯则向我们展现了他自雨吁来最为集中，迷幻，深邃的作品。天真君公不仅是一次音乐风格的跃迁，也挑战我们对于中国语言在音乐中形态的认知，
开场曲“主义第一”，窦唯便以一片用吉他回响构建的音海将听者浸入天真君公的世界。曲子以“甄嬛传”采样开头，紧接着就是窦唯极具质感和厚实的低音“穿越/数寒秋”。从第一句开始，唱词和音乐本身的相互意识和呼应便成为天真君公的特点。在七分钟的曲子中，吉他的失真和回响就如水中的倒影和波纹，而窦唯时而穿入海底，让特效的迷雾笼罩一切，时而出水激起几片波澜。曲子就在这样人与声的结合中渐入佳境。在曲末，听到了吉他回响与海水声的采样，余音绕梁。
“东海第五”是天真君公的另一亮点，也是整张专辑中为数不多唱词可以辨认的单曲。 此曲歌词为游记一篇，形式让人联想柳宗元名篇“小石潭记”。歌曲前半段节奏紧凑而明亮，合成器，吉他 ，与鼓机层层递进，有赶路前行之意，而到“今朝已在梦中/只为脱离苦海”一句，鼓骤停，只留合成器与海浪洗刷，紧接两句重复，经处理过的声音含混颤抖，眼前浮现古代词人游历山水，借景抒怀之景，全专词眼即出。
窦唯很少在唱词，但他的发声可谓“字正腔圆”。而在唱词编排中，窦唯也在进行许多令人惊讶的实验。单从人声应用上，“天真君公”可以说是开创性的。 窦唯向我们展示了中文唱词新的可能。他以一字，一词为单位，在节奏音程上进行解剖和重新组合，有意“重组”原词实意，打破语言对于想象的局限，制造复杂深邃的氛围。一音多字，一字多义，这一中文独有的特点意味着以中文在声音表达领域可以让一个单音随环境氛围变化产生复杂多变的意蕴。“音辞第六”便是这实验性的代表，窦唯将歌词肢解到以字为单位，达到一种难以辨认，几乎成为节奏鼓点一般的听觉体验。“寻常第三”中一个“跪”，所承受的重量和深度足够让人两腿发软。版权归作者所有。亦或“第一”5:13处，“前途灰暗／散座／四下松柏”这是文言文上说的通的断句。窦仙演唱过程中是“前途灰暗／散座／四下／松柏”可以听出“四下”与前后是在拍子上是没有差距的。这就形成了一种听觉上的幻觉：即这个词即可修饰“松柏”，又以倒装形式修饰了前面的“散座”。这样无需多言，6个字构建出几个游人在稀松的松林中各自闲坐之景。这种效果在视觉文字上是无法呈现的，只能靠音律和节奏。我无端地臆测窦唯是有意追求这种感受的。
编曲方面，窦唯的排布也更为紧凑，干净，有时接近极简。全专大量使用吉他回响和合成器音效，伴以不甚复杂的鼓机旋律和微音效处理。吉他音色也具有古琴的音色，给人以无比流畅和迷幻的听感。“寻常第三”和“不可第七”几乎使用一样的吉他旋律。“第三”使用明亮的合成器与高音打击，明快美好。而“第七”则配以混乱的电子片段，加上吉他的更多失真，显得摇曳不安。“所忧第四”中引入窦唯父亲窦绍儒演奏的埙声，静中有悲。“弥疑第二”是唯一一首没有使用吉他回响的歌曲，后朋克的嘈杂黑暗配上窦唯平稳的声音和噪音效果的渲染，体现的正是“弥疑”二字。自从“幻听”“雨吁”两部杰作之后，窦唯的音乐虽然依然有着丰富的创意，但大多松散随意，缺乏导向型的主题。就好像他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或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在天真君公中，我们能在局部的片段中找到窦唯近十年来尝试的各种音乐风格，然而，在整体编排上这张专辑是紧凑和具有目的性的。可以说，天真君公所展现的音乐风格是独树一帜的。
采样或许能让我们略窥出此专的主题：第一个采样是“甄嬛传”皇后娘娘毒死沈贵人后向皇上假意哭诉之景，第二个则是电影“林则徐”中皇上读穆彰阿提交上的百姓流传歌谣评价林则徐一派：“名为圣主除秕政/ 实行聚敛肥私门”。两个采样皆以冤案为主题，再回想“东海第五”，此曲此意可能也略知一二了。
当然，如天真君公本人在“音辞第六”中所言“天真君公实无意音词/上君只需闻言韵和音入乐耳是也/不必强究其意等/致若错乱烦顶/实荒唐失智之至/在下施礼/并语祝吉安”。 各位可以就把此专当作“满耳荒唐言”，或者也可以认为这是中国音乐史上最为前卫又复古的专辑。

今天是2019年7月10日，不知道听什么，就听了〈天真君公〉，想写一写，竟无从下笔，好听、一派祥和，好在哪里，竟也是无从下笔。就浏览了一下别人的评论，真有高手啊，听出来林则徐了。
这本专辑是2015年10月发的，次年5月全国进行了一场水军大战。
主义第一：主义，代表理念或有完整体系的思想和信念，也可视为实现不同目标的不同方法。若于政治理论中，冠以“主义”此一后缀，往往具有“思想、运动、体制”三种互为相关之内容。
华妃娘娘虽是做了坏事，皇上却也是不能凭空“捏造”罪名，沈眉庄的生死显的那么微不足道，但对于华妃来说却重要无比，华妃常挂在嘴上的词“藐视宫规”“以正宫闱”，捏造理由泄私愤，实属可怕。
弥疑第二： 2016年我第一次知道窦唯这个名字，那一年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疑惑的味道，人人都带几分疑问，这种弥疑也日日伴随当事人，我相信窦唯身在其中疑惑许久了，对于皇帝来说，林则徐的去留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对于需要用鸦片换取银子发国难财的人来说却重要无比。
沈眉庄没死，观众很开心，如果没有甄嬛，她必死无疑，那个托付终身之人也不会再想起她，华妃也会称心如意轻描淡写的说：一个不重要的人活着又有何用？从此沈眉庄便看清了现实，变的不冷不热，一副麻木的样子，靠着太后相安无事。甄嬛配合宜修皇后除去华妃，最后才看清楚皇后的可憎面目。
林则徐之罢免……
当时写到这就停了，因为有点不太敢写，今天补上，没看过电影的可以看下，罢免了林则徐换来的是百年的国耻。某大V讲郑成功收复台湾那集，里面那个胆大妄为的翻译，敢假传上意，敢为洋人献策，在发国难财的过程中如鱼得水，串通日商、美商、当然也包括那个时期强大起来的英商，那天我想了很多，觉得全世界的黑社会可能抱团了，他们期待发各种国难财，忽然感觉人类很危险的样子，然后想到了窦唯面对的强大势力，我边听音乐边哭，当着全国人的面如此对待一个过着普通生活的人，如入无人之境，本人呢，瞬间正义感爆棚，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咳咳，就算再孤立无助也必要相助一把，怎奈自己也是人微言轻，哪怕面临危险然敌三千吾在网络中往也，有篇文章“才华换不来体面的生活”这明显是在羞辱一种文化最引以为豪的核心部分，当时质疑过这货仗着什么势力如此猖狂，现在是2019年11月，我们已经清楚的看到了某个国家有多么喜欢发别的国家的国难财，其中那些个翻译官仍然活跃着……
现在之所以敢把这些话加进来，勇气就是来自我们强大的祖国！爱祖国！
回到音乐：
小说里写到，甄嬛从庵里回到宫里后，像宜修皇后学习，从此便拿出最得体的笑容，最端庄的仪态，最从容的表情，再不会有心。
去往东海仙境的路上，暂路行三天七宿，沿途赏风光美丽，以云中有老君相游，与公欢悦亲密，今朝来在梦中，只为脱离苦海，同行之人许多，有赵钱孙李等等数不清的名字，连海岸一字长龙……
老君便是这般，最得体之笑容，最端庄之仪态，欢悦亲密……
窦唯的念白也是这般，字正腔圆，纯净标致，不似人们想象的那般油腻，字又那么多，唱错了怎么办，可是要好好唱呢，发音也不能错了呢，笑嘻嘻，音乐也一样，一派祥和，好听的没毛病。
所忧第四：窦唯的念白和音乐前奏平静的毫无感情，唯独窦绍儒吹的埙才带出真正的担忧之情。补：担忧的是什么，看着许多人肤浅又盲目，放着自己灿烂的文化艺术不去关注，一股脑的崇洋媚外，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艺术家是很心痛的，希望感兴趣好好静下心来研究下。
去掉那些多余的字：
主义、弥疑、寻常、所忧、东海、音辞、不可。那些多余的字用来干嘛的？凑数？故弄玄虚？竟然没有引起质疑？名气就那么有用？
若真的辞了一切，去了东海，老君的笑容依旧得体。唉……听懂一句：天真君公实无意音辞，上君只须闻言韵和音入悦耳是也，不必强究其意，只若错乱烦顶矢荒唐之志也，在下失礼并语祝吉安。可见那段时间窦唯也很诧异，哼！
甄嬛若永世不回宫里，宜修皇后的笑容也依旧得体。
又有多少眉庄、多少嬛嬛、被送往东海之滨？迎来送往，似是寻常，果真微不足道？
一颗颗赤诚之心换来的是无底的绝望…
三不管地带，有多少需要解救的灵魂。
这番解读是否荒唐？
声音完美无瑕，念的是胡言乱语，乐器简单粗暴毫无流派之分，而且还用手机录的，获得9.0高分却是为何？好讽刺的样子。人们到底在听什么？唱的人瞎唱，听的人也瞎听。像极了有些被奉为神专之作，和将之奉为神专之人。窦唯哥几个真沉得住气，打造了一本相似之神专竟也获得如此神效，真神奇呀真神奇！
此专当奉为教科书也，细心品读，则天下无不通音律之人。

“你的名字总会与一些人的名字被放在一起的，比如王菲。你的本意应该是不想这样的，对吧？”
“当然，那就是他们的目的，我现在只能在小范围内去做好自己的唱片，仅此而已。”
这一问一答发生在2007年，经历烧车事件后，窦唯接受了《南都周刊》的采访。一晃八年，一切如昨。这两个名字经常在八卦头条中相互纠缠。
10月5日，12年没有发片的王菲开始了专辑《敷衍》的预售。10月6日，年年出新作的窦唯发行了专辑《天真君公》 。标题里，王菲被指炒冷饭，但其实旧作的出版是歌迷情怀使然。正文中，两张专辑销量的巨大差异自然被拿出来比较。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享受着世界的大，有的人享受着世界的小。很明显，窦唯属于后者。但是作为大多数的前者往往强势，并且热衷起哄。人性使然，猎奇或者窥探总能触碰到人们神经上的G点。
正因为有这个需求刚性，且流量极大的市场，所以才会有自称“中国第一狗仔”的卓伟举着一面“新闻专业主义”的大旗闪亮登场。他做了一系列“东伐文章、西伐陈赫”等观众们耳熟能详的报道，最为轰动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了新闻主角。
今天是窦唯的46岁生日，全民星探把专辑《艳阳天》放上了微博，并写到：“窦唯，生日快乐。”歌迷们在评论里呛声卓伟：“哈哈，烧车你忘了？”
当年，卓伟的《窦唯骂老婆 高原旧情人丁武劝其去看医生》等几篇报道被窦唯斥责为“阴谋”和“妖魔”。事后卓伟也给出回应：“我觉得把采访对象逼急了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你是假报道把人给逼急了；另一种可能是你是真报道，但你触动了他的痛处，把他给逼急了。”他认为自己的报道不失实，就算失实，也是因为窦唯的前妻高原提供的信息有误。
我并不关心谁真谁假，因为成为焦点之后，鲜花和石头都已经发放到观众们的手中，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当初把窦唯捧上中国摇滚之巅的是他们，今天把窦唯变成娱乐明星甚至“地铁潦倒大叔”的也是他们。动辄用最市侩的标准去衡量、调侃窦唯和王菲之间的差异。
虽然不能确定窦唯口中的“妖魔”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不可控的舆论场已经成为了随时能伤害他的“妖魔”。作为“妖魔”代表的卓伟，他曾一边正襟危坐解读法律：“知情权也包括我们对一个公众人物的知情权。”一边大半夜去拍知名篮球运动员在自己汽车内的性生活。不禁让我怀疑，这是窦唯烧车给他造成了某种难以名状的伤害吗？知名媒体人王小峰也曾评价：“这位狗仔队长说自己也有‘新闻理想’，这让我感觉侮辱了这四个字。”
在我看来，在猎奇和窥私的选题上谈论真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无异于“X子”和“牌坊”之间的关系。
另一方面，媒体和大众对窦唯音乐的认知还停留在《无地自容》等早期作品上。说实话，我也完全听不了窦唯那些稀奇古怪的音乐。在专辑《我最中意的雪天》中，他甚至用“~”这个符号作为所有曲目的歌名。如果你想把这些歌推荐给朋友，还真是有点伤脑筋。
尽管窦唯的音乐风格越来越小众，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尊重。
有媒体写，据不完全统计，从1994年他推出专辑《黑梦》之后到如今，在这二十一年里，窦唯共发行了25张专辑，平均每年一张，期间他还帮其他音乐人进行编曲、制作等工作。如此毫无功利心的高产，华语乐坛难有出其右者。
一个认真而又努力的人不应该受到嘲弄和诋毁吧？借用窦唯《别来纠缠我》的歌词：“我不想对你再说些什么/现在是气愤的我/你已是被你的虚伪完全淹没/变成讨厌的颜色。”
角落里的窦唯还他妈能说些什么呢？

虽说“天真君公，实为虚构，不必强究其意”，但也不是不能强究其意，何况真有实意，稍作解读也是一番乐趣。
《东海第五》歌词听记如下，欢迎纠正。
自军阴山向北 行至恩公岭 穿松林 涉湘水 过竹桥 山形渐广宽谷 有一池幽潭水深壁 奇石苔藓峦生 林向参天挺立 鸟语花香弥漫 生有仙草幽兰 古木垂滕帘长 光照身影延西 众衣五彩同行 只往海天一线 忆昔 由真向瑞公讨以足 文然全心鸿禧共我 趱陆行三天七宿 沿途赏风光 美丽 以云中有老君相佑 与公欢悦亲密 今朝来在梦中 只为溯源东海 今朝来在梦中 只为脱离苦海
同路上有 公槟耕 公明颐 程戴 髯恩 北公幽 南公少 子襄 子璋 毕山 水秀 公孙言谷 公西赤 邹萧 景春 万彰 公蠹子 告子 巫鲁子 邬霍 宋靖 伍姜 公叔攸 武晟 李归 戴圭 石嵇 黑蹇 仲孙秋 屈宛 尹吾 桂生 仲归 题弥明 参熙 祁曦 公叔武仁 何止
连海岸一字长龙 皆以尊亲长幼 共浮海苍生 怎不俯首 长头敬拜 天公地母
蔺桢襄 邳祎公 嵇菽 游晓岚 儒陵 相廉 温布斯 晏中州 公仕方 窦疑之 钟栗 上官爱 彭赫 姚丰 姚云 华之僧 曾贵云 武林炎 单纪中 单壶鼎 邓篝丕 祁立 公子解 令大新 芝英 蚩龙 公山仲元 陈爱国 王爱民
解读一：纵情山水，东海揽胜，朋伴同游，感恩天地
解读二：超度亡灵，送归东海，三天七宿，脱离苦海
解读三：思念友朋，梦中相游，欢悦亲密，东海相聚
窦唯嗓音独特，字正腔圆，言韵和乐，悦耳入心。词为何意，无甚要紧。

不是乐评，更非人评。
窦唯出新专辑了，悄悄的。没有发布会，也几乎没有市场推广。东海音乐界的时候现过身，我没有听到，只知道好评如潮，差评也如潮。
《天真君公》。
从网店买来后，一打开，专辑七首歌名。
《主义第一》《弥疑第二》《寻常第三》《所忧第四》《东海第五》《音辞第六》《不可第七》。
立刻“卧了个大槽他果然干了！”的感觉。
窦唯看了很多年《世说新语》，两年前在上海演出时，被问到是否想做一个音乐版本的《世说新语》，窦唯答：“文本看到的和听到的不同，所谓字不正则腔不圆，如果不能做到天衣无缝，不敢妄为。”
《世说新语》说了1000多个魏晋小故事，共计三十六门，德行第一、言语第二、政事第三、文学第四……音乐版的《世说新语》，当然不是在音乐里把1000多个小故事讲出来。到底怎么表现才天衣无缝？我一直很期待。
经过了这些年，这些历练，这一回，他终于“敢为”了。却不妄。
1、喜欢他的初心
喜欢窦唯，经年已久。
能写会唱，才华横溢，各种乐器手到擒来。这还在其次。重点是他眼中那爱音乐的精光，从未改变。
伴随窦唯总是有很多负面。比如打架、烧车、劈腿、坐地铁……最后这一项真是呵呵你个哒哒。许多人嘴里说着“诗和远方”，却嘲笑一个坐地铁出行的音乐人混得差。
他们的诗大概真的在远方，而窦唯，对他而言，地铁马桶都可以是诗，触手可及。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在认真做着音乐，各种尝试，各种自我超越。光是后面这一项，我在中国乐坛看到敢于舍弃从前成功模式、挑战自己喜欢的路的音乐人，只有两个。男的就是窦唯，女的是范晓萱。
黑豹时期的窦唯有多赞？看他离开后的黑豹主唱们就知道，个个都像笑话。《山河水》是我心中他转型的开始，凑巧我也开始喜欢纯音乐和电子音乐。
日本有个很小众的酸姆寺乐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主唱觉得自己能够听到外星球的声音，所以很喜欢收各种大自然的泛音白噪音来体现自己音乐的魂。在窦唯心中，必然也是有个“能够听到”的某种声音，也许是五千年中国文化的声音，也许是未来星空的声音，谁知道呢。
总之他就是用电子音乐来表达了，其间却糅合了大量的民族元素。比如《天真君公》里也用到了埙笛箫，演奏者依旧是他的父亲窦绍儒。
《艳阳天》《雨吁》《幻听》，每一张都在变，每一张都悠闲又愤怒。《殃金咒》是神作，特别的嘶吼，特别的中国。
走过这一路，时至今日，《天真君公》里，我只听到了扎扎实实、谦恭有礼的窦唯，很平静很从容的站在那里，眼睛里是永远的桀骜不驯和纯净。
和二十年前如此之像！又如此不同。
2、繁花似锦
新专辑放在车上听，大概十来遍了。
听第一遍，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在音乐道路上，已经去到别人难望其项背的高度。
听第二遍，我对朋友说：我要跪求他来为我做《生死门》的主题曲。
我从小学钢琴，古典音乐没有歌词，只有旋律，所以长大后对于听音乐的“声”（旋律）要求很高，至于“意”（歌词），就见仁见智、看各人的理解了。写得出李宗盛那句“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固然是好，但周杰伦那含混不清中文唱词我也很喜欢。
声（旋律）带出一种形，如丝带；而意（歌词）是丝带上的纹路与刺绣，闪光并且有深意。
而窦唯，他已经到达这样一种境界：声即是意，意即是声。出手就是织锦绸缎，华丽而不张扬，甚至不需要区分哪里是声，哪里是意。从前的专辑里，看得出他试图用纯器乐表达他的想法，开口唱歌只是陪衬。
这一次的《天真君公》，他索性不唱了，只有非常多的念白，以及各种收音：泛音、录音、白噪音。
乐评人崔述曾这样形容窦唯，“后期窦唯不管专辑销量如何或别人是否欣赏，他只做自己的音乐，他的歌可以没有歌词，但他用音乐来填充、来表达自我的想法。如果说前期窦唯是音乐人的话，后期他就是艺术家，就像行为艺术一样，他是用声音作为艺术。”
从摇滚到电子，从摒弃人声到回归人声，窦唯深受道教、佛教思想影响，音乐开始呈现螺旋形进化。
这次他把以上的这些都综合了起来，以电子节奏支撑，合成器和埙用来铺底，人声和采样经过白噪声、失真等处理，加重念白部分，极端的不依赖歌词，又极端的依赖汉字音韵本身所传达的意境，把人声变成一件乐器。“歌”“唱”二字的本意，都是传唱、吟诵、叫卖，怎么来得舒服、更能直抒胸臆，怎么歌唱即可。
窦唯的音乐里，一直有种飘渺不定的东西。
以前他会在《山秀谷》里加上悟空喊的一声“师父”，特别有趣。宛若水墨画里，层层叠叠翠屏之下的角落里，会看到挑担的农夫正在濯足，举足轻重，又若有似无。
窦唯的电子音乐一听就是青山秀水，又像中国化了之后的说唱，用中国人的腔调和语速，配以中国的笛箫和中国式的鼓点，专属于窦唯的轻盈的合成器，安安静静，又心如倒海。虽然他自己说“无实意解”，但仔细听，他骨子里的人文情怀始终都站在那里。
虚虚实实有有无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了。
从屈原香草美人的借喻，到石涛的山水，再到曹雪芹真真假假的红楼梦；音乐上，窦唯一直抓着这个中国文化的内核，很多年都没有变过。
老子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老子之后的庄子，把声音之美分为“人籁”、“地籁”、“天籁”三种。“人籁则比竹是已”，即箫管之类，属下等；“地籁则众□是已”，即风吹□穴之声，属中等；“天籁”则“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已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即块然自生的自然之声，为上等。白居易《琵琶行》中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就很接近于老、庄所提倡的“大音希声”的境界。不过,如果没有这之前“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等等的“有声”，也就不会有在一定条件下的“此时无声胜有声”。所以李德裕的《文章论》中，在批评“今文如丝竹□鼓，迫于促节，则知声律之为弊也甚矣”的同时，正确地指出：“丝竹繁奏，必有希声窈眇，听之者悦闻；如川流迅激，必有洄□逶迤，观之者不厌。从兄翰常言‘文章如千兵万马，风恬雨霁，寂无人声’，盖谓是矣。”
相比甚嚣尘上的流行音乐，我恰恰觉得，窦唯的音乐已接近天籁了。
早些年，记者问起痛骂摇滚的窦唯，“你是不是太消极了”，窦唯回答：“我还在做音乐，这就是积极。”我从来都相信：他不是痛恨摇滚，相反他爱得不得了，只是受不了某种虚假的摇滚而已。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上，摇滚乐贯穿始终。有中国网友吐槽说“怎么能用那么小众的音乐开幕？”引来笑声一片。那是因为他不懂摇滚，和摇滚之于英国的重要。
同样，会说窦唯“小众”的听者，只是不懂中国文化而已。我就这么大放厥词了，爱咋咋地。
有人这样形容东海音乐节上的感受：“整曲都是好听的，特别是《不可第六》和《音辞第七》节奏感很强，鼓点慢慢和心脏的跳动同拍了，一起搏动着，到曲终音止，觉得身体轻了一些，耳聪目明，这时别的音乐再进耳朵，只觉得是噪音。我想起一首叫《秋鸿》的古琴曲，结构很大有几十节，琴书上说如果聚会弹琴，识相者切不可先弹此曲，因为它格调太高，自成宇宙，能‘使诸音皆闭’。听了现场，感觉窦先生的音乐实在有点像这个描述。”
3、我就是那个最无聊的人
《天真君公》里信息量非常之大，非常值得玩味。
有人把窦唯和瓦格纳相提并论，觉得他们有一部分是相同的：“瓦格纳才华过人，又不满足于循规蹈矩的创作规律，乃至于作品越来越晦涩、眼花缭乱，让专业音乐人士都头晕、头疼，也许他们的音乐天赋都过于汹涌了吧。”
就像形容吴清源开启的新布局时代，一时间顶尖棋手们纷纷向浩瀚的中腹发起冲锋，以至于有人发出了呐喊，“太美了，承受不住，停一停吧！”
窦唯自己说：“天真君公，实为虚构，不必强究其意”，可是！这就好比曹雪芹说：“随便看看不用琢磨”，忍不住啊思密达！琢磨阁下是这么的快乐啊！
所以，对不住窦唯先生，我还是“究”了，自得其乐。
《主义第一》，这是整个专辑的一开始。一个简单的泛音（就像话筒没放好）后，居然听到了“臣妾听闻沈贵人溺水……”。
一早知道专辑公开采样了两部影视作品，《甄嬛传》和《林则徐》，没想到以这么有趣的形式出现。华妃声音之后当然是皇帝的对白，然后音乐起。我似乎略略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窦唯的用意。他不是皇帝视角，他是第三视角，所谓天真君公视角。就像《世说新语》那样，不徐不疾的说着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窦唯开篇第一首《主义第一》的第一句唱词是：“穿越，数寒秋……华屋，深草……”
专辑前半段，都在说人，说朝堂，说似是而非的公案。回头看“臣妾听闻……”，配着华妃娘娘阴险美艳的脸，是不是格外有趣？到了第五首，《东海第五》，歌词是这样的（听得的必有错漏）：
“自君阴山向北，行至恩公岭，穿松林，涉湘水，过竹桥，山形渐广，宽谷，有一池幽潭水深壁，奇石苔藓环生，林向参天拔立，鸟语花香弥漫，生有仙草幽兰，古木垂溏连长，光照身影，沿溪众依五彩同行，只往海天一线，依稀再行三天七宿，沿途赏风光美丽，以云中有老君相游，与公欢悦亲密，今朝来在梦中，只为夙愿东海，今朝来在梦中，只为脱离苦海。”
柳宗元《小石潭记》乱入有没有？轻快鼓点，悠然唱腔。有戏韵却无戏韵的拖沓。这声这意，简直了。
还得单独说说第六首，《音辞第六》。据说在东海音乐节上，这是第七首也即最后一首。这一首第5分18秒处念白如下文：“至此，天真君公实无意音词，上君只需闻言韵和音入乐耳是也，不必强究其意等，致若错乱烦顶，实荒唐失智之至，在下失礼，并语祝吉安。”
他的声音你知道，低沉清晰，底气很足，缓缓说来，有礼有力。
看似结束了吧，都“语祝吉安”了，最末又来了一段《林则徐》的采样：“钦差大人请留步……”欲说还休，然后第七首。实在好玩得紧。
为什么专辑里第六第七做了调换，不得而知。这也是窦唯随性有趣的一面。
整张专辑，七首歌，从公案到东海，从入世到出世，窦唯玩得够爽，我听得也够爽。
很多人会说：窦先生说了，不必深究其意，好听就行不是吗。
是。就像看吴冠中的画。有的人哟一声心如撞钟：这是江南山水的最高境界！有的人说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挂在家里很高级。大师的作品，确实没有关系，随便怎么看都行。你看它像哲学，我看它像故事，这才是最高境界。
这张专辑可以开车听、认真听、玩儿着听、当背景音乐听。注意他的歌词，感觉打开了中国式画卷。不注意他的歌词，就当屋角坐了个话痨在那儿自己絮絮叨叨也很有趣儿。
又或许，你被我的文字感动了，跑去听，“是个啥？！难听死了”，也是有的。
谁又真的在意呢？对吧。
在下先呵为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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